“首先我們要知道，人渣這兩個字，是個形容詞，如果非得把它當名詞來用的話，最直接的解釋，是人的渣子——”端木瀟走在最前面，笑了兩聲，把仇人的名字套進去，講了個在網上流傳甚廣的段子：“蔣夢晨在街上走，一輛車駛過，出車禍了，路人說：哈哈哈，人渣。”

“你是閑得慌嗎？”葛思年說：“你得知道，現在游戲官方很可能還在直播。”

“讓路人看看哥有多風趣幽默，好圈粉，說實話如果沒出聲在端木家，我可能會去說相聲。”他們三人現在在實驗樓通往圖書館的路上，這兩座建築有十五分鐘左右步行的距離。端木瀟邊走邊道：“我講的笑話，聽過的人都說好。”

其他倆人沒再理他。

現在時間還不到十點，其實化學實驗樓剛才也沒有關門，只是四樓沒人在了。他們來得巧，現在的圖書館還沒關門，結束自習的學生走的差不多了。

葛思年對著門衛大爺一彈指甲，有道灰霧飛出去，大爺一晃神，他們三人趕緊溜了進去。大爺再一睜眼時，搖了搖頭。

三人躲在一個書架後面，等著圖書館徹底關了門，燈光熄滅後，借著月色，他們從暗處出來。

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，有臺電腦還亮著，這大概就是游戲給他們的提示，三人走過去，看了眼，上面有三條查詢記錄，對應著三本書。

《大學數學》《救贖》《我與我的愛人》

“一層放著小說，愛人和救贖都在這一層，先過去看吧。”葛思年說。

查詢記錄上有每本書對應的地址，這就方便了他們，三人先到了一層區，從他們現在在的位置進去，是外國文學區，從這裏可以找到救贖。

書架對應的位置，一本厚厚的精裝小說放在那裏。端木瀟掏出手電筒照在上面，小聲說：“這本書怎麽看起來奇奇怪怪的。”

林以寧接過書，看了眼，問：“你看過這本書嗎？”

端木瀟說：“沒有。”

“這是一本連環殺手的自傳，他的大名可能你聽過——審判者。用他的話說，他要把一切骯臟，虛偽的人的道貌岸然的偽裝除去，讓他們在最後一刻面對家人時，用他們最本真的面貌。”林以寧見端木瀟一副詫異的樣子，接著說：“沒錯，他就是電影審判的主角。”

林以寧細細觀察著手上的書，在入獄之後，臭名昭著的殺手用八年時間寫出了這本自傳，詳細描述了他在殺害每個死者時的心情。

這位殺手會通過某種方式確定他心中的目標，目標可能只做錯了一件小事，但在他心中，這個人就是需要審判的人。在審判他所謂的罪犯後，求真者會讓他們寫下遺言，再將整個審判的過程記錄下來，裝訂成冊，寄給死者家人。

“一般來說，他裝訂資料時，用的最外層封皮，就是死者的人皮。”林以寧小聲說。

端木瀟再次將書從林以寧手中拿了過來，翻來覆去看了幾遍。精裝書的書皮有種別樣的細膩觸感，上面還有著一種奇特的紋理，甚至在細微處，還能看見細小的汗毛——端木瀟翻書的手一抖，一個紙片從裏面掉下來。

“這是出版的殺人犯自傳，不是殺人犯自己做的書，書皮做成這樣只是個設計。”林以寧說。他彎腰撿起那張紙，發現並不是什麽紙條，而是一個自制的書簽，淺灰色的硬紙片上，用娟秀的字跡寫了三個字。

‘你有罪。’

在撿起這張紙條後，林以寧眼前一花，來不及反應，就消失在了原地。

端木瀟和葛思年看見林以寧消失，突然就明白了，原來那人讓他們到圖書館，是這個目的。

“走吧，去找我們的書。”端木瀟說：“希望屬於我的那本書不是數學，我是真的不知道，怎麽從數學書裏找到一個人渣。”

。

林以寧再次睜開眼，發現自己並不在接近午夜的大學城裏，而是一個偏遠的小樹林裏。他還正開著車。

在他前面，有只羊經過，他趕緊踩了剎車，剎車帶來的響動驚動了羊，那只可憐的動物好像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來了不該來的地方，急忙跑走。林以寧出了一身冷汗，想再次發動汽車時，卻發現車好像出了問題，他下車一看，是車胎破了，地上還有好多釘子。

林以寧摸摸手腕，上頭爬山虎還在，但他再次呼喚這位小夥伴時爬山虎卻怎麽都不回應他，看起來就像是個別致有趣的裝飾物。他再試圖召喚出弓箭與app，也沒有動靜。

在這個副本的副本中，大概又是熟悉的套路了，他要以普通人的身份面對這一切。

林以寧從車上下來，看見不遠處有座小屋，思考了一陣之後，林以寧走過去，敲了敲門。給他開門的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外國中年人，留著一把大胡子，淺色的瞳孔毫無神采，他硬邦邦道：“有事嗎？”

“我的車拋錨了，需要幫助，能借用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？”林以寧說。雖然他現在還穿著之前的衣裳，但兜裏的手機不見了，也就是說，在這樣的荒郊野外，他只能求助於小屋裏的人。

男人將信將疑看了他一眼，說：“進來吧。”

林以寧走進屋子裏，打量著屋子裏的擺設。

他是在摸到救贖的時候進入這個空間的，那麽他會遇到什麽，就再清楚不過了。

一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。

會是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嗎？

這像是一個普通的單身漢的房子，雖然一個普通單身漢為什麽要住在這種遠離人煙的地方，實在是耐人尋味，但光看房間裏的擺設，不太看得出來不對勁的地方。

男人讓林以寧進了客廳，自己去房間裏面，拿了部手機出來，然後遞給林以寧：“這邊經常沒信號，你可能要等一陣了。”

林以寧說：“謝謝。”

男人走到廚房裏，給他倒了杯水，林以寧接過水杯，再次道謝後，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。與客廳相鄰的另一個房間中，傳來了一陣咳嗽的聲音。男人說：“那是我弟弟。”

林以寧：“需不需要我去打個招呼？”

“如果你願意的話，那就來吧。”男人笑了下，說：“這邊很少能見到生人，他一定會很高興。”

在他沒註意到的時候，林以寧悄悄把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揣進了口袋裏。

他跟在男人後面，進了房間，見到的卻不是躺在床上的病人，而是被綁著仍在地上，撕心裂肺咳嗽著的可憐人。

林以寧的本意就是在這裏——給他一個動手的機會，自己反而能先下手為強，可他竟然沒料到，這人能自大到這種地步！

林以寧從口袋裏拿出那把水果刀，朝著男人刺了過去！

男人——或者說是審判者，他抓住了林以寧的手腕，說：“你有罪。”

林以寧來不及分辨他這具話中的含義，擡起腳，狠狠踹了過去。林以寧是個十幾級的玩家，在游戲中升級的經驗讓他的體魄比起最初強了不知多少，但面對這人時，仍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。

審判者不設防，被他踹了個正著，一個踉蹌倒向一邊，林以寧閃身出了臥室，或者說是這間囚室，朝著屋外跑去。

然後發生的一切太正常了，門根本打不開。他見屋子角落有個樓梯，趁著審判者沒註意，閃身進了地下室。

他到了地下室之後，猛地瞳孔一縮。

這大概就是殺人狂剝皮的地方。
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這個空間裏，血腥味已經濃厚到呼吸都困難的地步。地下室是個開闊的空間，沒在細分房間，所以也沒有門。林以寧當時不能從他身邊經過，去廚房拿武器，只好逃到這裏，沒想到這是個錯誤的決定。

樓梯口已經響起了腳步聲，林以寧閃身躲到一個架子後面，從上面抽下一根不長的鋼棍，拿在手裏。

更壞的是，他右手處的種子也作起了妖，林以寧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疼痛。在上面，有個小小的凸起。

種子要發芽了。

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下來，不緊不慢的，一步一步，正如林以寧手腕上，凸起的種子的律動。

冷汗從他臉上流下來，林以寧咬緊牙關，沒有出聲。

林以寧現在已經不算是人類了，但殺人犯是。乍然來到黑暗的環境裏，他比林以寧不適應。他來到地下室，開了燈，燈光乍亮的一瞬間，他不禁瞇了下眼睛，卻什麽都沒再房間裏看到。

“我看見你了，出來！”

男人冷笑：“你殺了一個女孩，你還想抵賴嗎？你真覺得你的作為萬無一失？”

林以寧屏住呼吸，沒又動彈。劇烈的疼痛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精力，讓他難以思考別的東西。他的右手抓著口袋，好像在裏面摸到了一個什麽東西，小小的，像根鋼筆。他的手腕上流下了鮮血，洇濕了口袋，浸入那根鋼筆上面。

審判者暴躁的掀翻了一堆東西，朝著林以寧所在的地方走過來。

鋼筆一樣的小東西在他的血液下緩緩融化，林以寧有了種錯覺，有什麽東西浸入了他的傷口，與他的血液融合，雖然只融合了一點點，但讓他有了種全新的感覺。

在新鮮血液的威壓下，種子悄悄縮了回去。

他突然想起來，那是茉莉的骨頭。

茉莉是龍。

“找到你了。”審判者走過來，臉上帶著神經質的笑意，林以寧精致的臉上滿是汗水，可這一刻，他的神色無比清明。

在審判者沒反應過來之前，一根鋼棍送進了他的腹部，鮮血爆出，濺了林以寧一身。

疼痛驟然退去後，應對疼痛的脫力感不會消失。林以寧扶著墻壁站起來，在審判者摸到他帶來的武器之前，拿起來，又給他補了一下。

兩道提示音同時響起：

原來是這麽個邏輯？殺掉惡人，從他的靈魂中提取人渣？

但這樣的人也只有2g，是不是太少了點？

那更多的從哪裏來。

林以寧心中有了個回答，從他這樣害死了一個女孩，卻沒收到懲罰的玩家身上來啊。就是不知道，系統給別的玩家加了什麽戲，也是害死了一個女孩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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